□陈刚/文 曾鸣/图

　　富顺文庙背靠神龟山，面向沱江。这座文庙与奔流不息的滚滚沱江，为千年古县延续着滔滔不绝的文脉。
　　富顺民谚说，富顺才子内江官。关于内江官，我没考证过，但富顺才子确实辈出，代不乏人。在科举时代，富顺共产生了238名进士、800余名举人。有明一代，富顺进士更是占了全川三分之一。明嘉靖二年进士、官至工部尚书、加太子太保衔的一品大员甘为霖，堪称其中翘楚。即便在当今时代，富顺籍的诗人作家艺术家亦是遍布各地，不胜枚举。
　　富顺文庙始建于北宋庆历四年。作为祭祀孔子的场所，富顺文庙的格局是仿照山东曲阜孔庙而来。在过去，文庙除祭祀孔子外，还是官府的学宫，也是举行重大文化礼仪活动的场地。如果作一个类比，文庙就是大学堂，是图书馆，是文化馆，是大剧院，是音乐厅，是实施教化与礼乐的圣地。
　　公元前5世纪，实在是一个神奇的时代，在此前后50年左右的时间里，华夏大地产生老子、孔子、庄子，古希腊产生了柏拉图、亚里士多德，古印度产生了释迦牟尼。2500年过去了，这些先贤圣哲的思想仍然闪耀着理性与智慧的光芒，今天的人们依然可以从中吸纳营养，获得慰藉。
　　孔子生活在春秋末期，他十分怀念周朝那一套礼制。但他很不幸地处在一个礼乐崩坏、群雄争霸、人心沦丧的时代。于是他很希望用“仁恕”来感化人心，恢复起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社会人伦关系。夫子开馆课徒、传道授业，教授弟子们“修齐治平”的本事，盼望有朝一日能了却君王事，赢得生前身后名。但理想很丰满，现实太骨感，夫子的主张不太受诸侯待见，他屡屡受挫，厄齐鲁、困陈蔡、遭奚落，夫子很伤心，甚至灰心了。某日，夫子与众弟子讨论人生志向，曾皙说：我的理想是，春天来了，穿一身新衣服，与几个好朋友一起，在沂水沐浴，在舞雩台上吹吹风，愉快地歌唱，然后快快乐乐回家。夫子激赏：我的理想与你一样啊！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，即使贤圣如孔子，亦是莫奈其何。
　　孔子卒于鲁哀公十六年，即公元前479年。第二年，鲁哀公为孔子立庙守茔，这是为孔子立庙之始。秦灭六国，始皇嬴政焚书坑儒，儒学极衰微。及至西汉武帝，采纳董仲舒之议，“罢黜百家、独尊儒术”，儒学获得至高荣耀。后来历朝加封孔子，唐玄宗时封为“文宣王”，孔子遂成为中华文化的主流，他的思想也在生生不息的华夏文明中潜移默化，发挥着无可替代的作用。
　　画面呈现的是富顺文庙的大全景，左边的钟楼是上世纪30年代修建的，可以想见当时富顺的文明与发达。正面的赭色照壁，上书“数仞宫墙”4个欧楷大字，严谨端庄，大气厚重，是富顺乡贤萧尔诚手笔。
　　几年前，我曾去过山东曲阜，瞻拜过“三孔圣地”。对孔林神道上的古柏记忆尤深，铁色枝柯，屈曲盘桓，如老龙卸甲，森森然，坚毅正大，令人振肃。夫子尝言：“岁不寒，无以知松柏。事不难，无以知君子。”山东孔庙照壁题的是“万仞宫墙”，与富顺文庙一字之差，其意则大致相同，都是说孔子的学问博大精深，与一般人相比，如隔高墙，不入其门，难得其妙，不登其堂，难窥其奥。
　　孔庙照壁，最有气派者当数南京夫子庙二龙戏珠照壁，站在考棚街，隔着秦淮河方可一睹壮观华美之全貌。
　　在“数仞宫墙”照壁之后，是泮池，泮池上有三座小桥，中间一座为镂空雕龙石拱桥，只有状元及第方可通行。遗憾的是千百年来，尚未有人通过，这也成了富顺人心中的一个结。
　　此后依次是大成门、大成殿。大成殿有孔子及4配、12哲塑像。所谓大成者，是颂扬孔子的德行、学问乃是集天下之大成，无人企及。在曲阜孔庙，第一座牌坊上，书有“金声玉振”4个大字，也是赞颂孔子学问之高妙，空前绝后。
　　大成殿后是崇圣祠，1986年翻修时，发现屋脊上有一个赤身裸体的小陶人。这个发现曾轰动一时，在庄严神圣的文庙为什么出现裸体陶俑呢？这是一个谜，着实令人费解。尽管有许多猜想，但仍然莫衷一是。
　　富顺建县于北周天和二年，即公元543年，距今已有近1500年历史，是声名卓著的千年古县。在富顺盐井街口，有一组群雕，立有“古井咸泉”碑铭，距此不远处，有一口开凿于东汉章帝年间的古盐井——富世盐井，这也是自贡地区最早开凿的广口盐井。富顺豆花洁白如玉、绵扎鲜嫩、回味甘甜，蘸料尤其讲究，食之唇齿留香，令人难忘。在遥远的敦煌古城，我也曾见过打着富顺豆花招牌的店子，可见其影响之深远。
　　在一个秋日的上午，我再次走进富顺文庙。因为工作关系，我曾多次去过，它的最近一次维修验收方案我看过，因此对文庙比较熟悉。那天没有开放，只有几个工人在搭脚手架，两庑的展陈也拆除了，整个文庙空空荡荡。秋日艳阳高照，落英缤纷，站在大成殿前，凝神瞻望，天地肃穆，氤氲气韵仿佛自天而降，令人振奋。